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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丹白】描花(上)

注:本篇白龙疯魔得彻底,有晦涩的和其他人的性描写,但不在主线上不影响主CP,所以不标了。

这是个在绝望中守护和拯救的故事,是HE。从电影中安史之乱爆发开始,不再沿用电影后续的剧情走向。

白龙小仙子独一无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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描花(上)

 

不疯魔不成活。

一片黯黄的焦土上,未燃尽的硝烟有气无力地升腾在半空中。残破的旗帜斜斜地插在城楼上,值守的侍卫佝偻着背,倚着墙壁等待着也许永远都不会来换岗的人。

若在数月之前,任谁也想不到,此地是圣驾至此。

逃亡的这一路波折不断。天子威仪不在,那些笼络人心的忠义之词随着一日日的颠沛流离而逐渐失去意义。行进的队伍越来越少,那些不敢说的,不能说的声音越来越明显。人心被置于水面,随着每一抹风波浮动后又涣散。

在这种气氛之中,帝王的性情愈发喜怒无常。高高在上的自尊蓦然失重坠入地面。那些不安和愤怒渐渐演变成了暴戾,还有对于周边无辜之人的迁怒,包括之前那些他所宠信的人。

那些温柔,那些小心翼翼的笑容,都是假的!在李隆基的眼中,那徘徊于身边的一张张脸都像是带着面具一样,加剧着帝王心态的日益失衡。

 

“我爹昨天又被赶出来了。皇上拿着把剑到处乱砍,要不是贵妃娘娘拦了一把,他全身怕是齐整不了。”

烽火连天之下,只有后山一丛小溪还能看见几许春色。两个少年淌在溪水里洗着身体。粗布麻衣在岸上的石头上交叠着。后面的男孩正在帮前面的洗着头发,黑黑的长发在溪水中荡成了一团乌云,被白净的手指温柔的搓弄着。

“嗯。”那一声回应漫不经心的,狭长的眼睛睨了眼后方,又自顾自地摸起了溪底下的鹅卵石。身后的气息顿了下,半晌才低低地叹了口气。

他的话变得越来越少,偶尔钻出的几个字像是石子投在湖面上,然后慢慢沉向了看不见的幽深湖底。丹龙作势忽然想要上前去搂住对方,却只听“呼啦”一声水响,白龙整个身体浸入水中,像条白鱼一样,修长的腿蹬了两下,瞬间便游得远了。

对面山头的野桃花开了,红艳艳的。这种花只长在山沟里,无人欣赏和靠近。比起家养的桃花,更艳丽得很。

 

夜晚,荒芜城中四下篝火燃烧。稀疏的人群散落分布在四周。篝火照映之下,露出一张张萎靡而面黄肌瘦的脸。逃亡已经数月了,从宫里带出来的粮食早就吃光了,沿途征用的也越来越少。饥饿比任何东西都要让人绝望,滋生着人逃离的欲望。

白龙披着头发,在夜色中小心地拢紧了怀里的几枝桃花。那花儿还带着露水,飘着山野的香气。只是周围的人无暇去看他,也无暇去看他的花儿。白龙快步地走着,绕过那群人径直朝着小木屋那边去了。

小木屋是逃亡途中,仅有的一处还算能挡风的地方。只是还未近前,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摔打的声音,像是锅碗碎了一地。尔后,便是一阵恶声恶气的咆哮:

“滚!你们一帮狗奴才!拿的这是什么吃食?你们喂猪吗?朕从前是怎么待你们的?办这点事情都不能尽心,养你们有什么用?滚出去!”

破旧的木门被撞开了,高力士连滚带爬地从里面跌了出来,狼狈不堪地扶着帽子。一撇头却发现面前站着个人,正是白龙。他的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,一面恼怒于自己大监的威仪尽失被人收于眼底,起身刚想要呵斥几句,忽然听得门内又传来一句:

“你也滚出去!”

 

两人脸色俱是一变,将目光投向门内。少倾便见一道红影掠过,杨玉环被人推了个趔趄,尔后大门“哐当”一声被关上了。

“哎哟,我的娘娘。”高力士慌不迭把杨玉环扶了起来:“没摔着哪儿吧?万岁爷不过就是一时小孩子脾气。您可别介呀。”

杨玉环叹了口气,低头拭了下眼角的泪。转眼却见白龙愣愣地定在那里,怀里温柔地抱着桃花,拳头却是握紧的。片刻之后,他转眼望向杨玉环,目光柔软了下来,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那束花递了上去。

杨玉环怜悯地望着那束花,又望了望白龙,伸手抚摸了两下桃花的花瓣,却没有接过去。

“你自己留着吧。”她轻声说道,神色中似乎有些灰败,然后转过身就走。高力士厌恶地看了他一眼,口中似乎骂了句什么,伸手一敲,就把白龙手里的桃花打落了一地。还有颗红色鹅卵石,在地上滴溜溜地转着圈。

“白龙……”有声音响了起来,身后脚步声匆匆。丹龙赶到的时候,白龙正趴在地上,把那些花捡起来。周围空荡荡的,白龙也安安静静的。

 

夜深了,他们缩在一处破旧的墙角下休息。白龙依旧抱着那束花,借着远处的火光痴痴地看。丹龙抱着堆柴火放到旁边,转头看了他一眼:

“别看了,明天就败了。”

白龙没理他,依旧那么侧身躺着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坐了起来,轻轻地发出几声呼唤声。丹龙又叹了口气,生了火之后躺在他身边,很快睡了过去。

白龙轻叫了会儿,不久便有一只黑猫从梁上窜了下来,钻到白龙的怀里,“喵呜”叫了几声。

这猫原本就是玄宗和贵妃养的。自黄鹤师徒进宫之后,猫便交给了白龙照看。这猫很亲白龙,在宫里的时候就日日跟着他。连着逃亡的时候也一路跟着逃了出来,虽是白天总不见影子,但每日夜里总来找他,挤着和他睡在一处,许是它也怕冷吧。

白龙把花放在身旁,伸手将那猫搂在怀里,顺着它背上的毛。

桃花的香味越来越淡,身后的丹龙也无声无息。

 

  • 桃花果然败了,黑猫也一早就跑了。败了的桃花恹恹地挂在枝头,像是随时随地就会坠落到泥里。白龙望了那花许久,突然起身去寻了吃饭的碗,将碗里残余的野菜全倒干净,将桃花全部摘到碗里,用那块红色的鹅卵石凿了起来。丹龙正端着水进来,看到他不由好奇道:

“你干什么?”

白龙转头望着他:“我们来描花吧。”

“啊?”丹龙有些始料未及他说了话:“你说什么?”

白龙却又把头低了下去,只转身开始褪去自己的衣裳,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背。

 

描花是个文雅的词儿,他们卖艺的儿郎也甚少提起。有一技之长的人总是不少,却总得加些噱头才足够引人注目,也才足够填饱他们的肚子。描花就是花哨,那么干干净净洁白无瑕的身子,四肢和身体用红色的颜料绘上花纹,点上香料,配上令人目不暇接的幻术,便是叫人移不开眼的勾魂。

描花也是个细致活儿。小时候他们便彼此照应着。从胡乱的涂涂点点,到现今的落笔成花。白龙曾经无数次趴在他眼前,把清瘦白皙的躯体敞开在自己面前。那是少年人还未长硬朗的骨骼,没有几两肉却泛出水盈盈的光。线条流畅宛如经过长年累月流水的冲刷,一寸寸皆是圆润平滑的痕迹。

人心底,总是有那么些下作的。黄鹤惯会识人。

 

白龙从来就不喜欢有人靠近他。却也只有在描花时,他能全然没有任何抵触情绪。丹龙跪趴在他身边,一手扶着他那软腰,另一手的手指蘸着颜料,在那肩胛骨上一勾,便抽出一抹桃花的轮廓来。白龙那肩凉得很,那桃花开得也凉凉的。

他很久没表演过了。羽衣薄纱覆身,升腾在空中时仿佛空无一物。倒是身上那些花纹仿佛迎风长进了骨子里,渗透进血液里,在生命中开出不腐不化的花儿来。那是挣脱了牢笼迎着风自由生长的味道,能带着他去一切温暖美好的地方。

白龙轻轻喘了口气。丹龙的手顿住了,怔怔地望着白龙侧过脸,眼尾处的红晕浅浅弥漫到脸颊上。呼吸起伏间,那些红色的花儿像是在他的肩上和四肢上绽放着。

如果这是一场幻术得话,他希望自己永远也醒不过来。

丹龙像是魔怔了似得,趴到了白龙的身体上,把头埋在对方的颈间,去嗅那清冷浅淡的味道。而白龙没有推开他,反而抬起绘着花纹的手臂,手指轻轻扣进了丹龙的头发里,闭上了眼睛。

如果你对我的好,能让我再清醒几分得话。

 

局势越来越紧张,勤王之师遥遥无期,玄宗的脾气也愈发急躁。外援未到,内患骤然而起。天子近臣陈玄礼叛出队伍,带领一撮兵将将玄宗的木屋团团围住,扬言不杀杨玉环便投入叛军,以三日为限。断水断粮之下,玄宗已至绝境。

皇权富贵,在饥渴交加之下不过是镜花水月。情深意浓,也不过舍弃放手前的一场逢场作戏。杨玉环眼中含着平静悲悯,在热闹嘈杂的表演中,仿佛读懂了她的枕边人。

白龙坐在墙角,一刻不停地抚弄着那只猫。那猫死也不睁眼,他也不嫌烦,只顾着给它顺毛,只是手似乎有点抽搐。丹龙怕他在这氛围中闹出什么动静,摁着他手不让动。在这满室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时候,白龙忽然起身,抱着猫朝着门外走去。

“你去哪儿?”丹龙追出去问道。

“找吃的。”白龙硬着声答道。

“四周都是叛军,你去哪儿找吃的?”丹龙正预备上前,却被白龙一个回头的眼神给煞到了。

那是疯狂、狠厉又自我放逐的眼神,就像是前方是万丈深渊,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往里面跳。然而转瞬间,他的目光逐渐柔软了下来。他慢慢走出门,望着火红的太阳降落不落。

就三天而已,谁还撑不过这三天么?

看着他的身影,丹龙忽觉异样,冲出去想扑住他却落了个空。指尖空无一物,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香味。

幻术。

他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指尖。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浅浅的叹息。他回头一看,见杨玉环站在那里,目光中带着几不可察的怜悯,和艳羡。

 

陈玄礼的帐篷在一里之外。傍晚时分,众人正围着烤野味,空气中漂浮着久违的肉香。如火的夕阳中,忽然有个纤瘦的身影走了过来,被夕阳在大地上拉了个很长的影子。

那是个粗布麻衣的少年,怀里抱着一只黑猫。他慢慢地走,狭长的眼睛慵懒地眯着。

“站住,想干什么?”有人起身拦住了他。

少年发出一阵绵长的喘息。转过头,浅红的眼角触到那人的脸便很快地移开,像是鱼钩钩到馋嘴的鱼儿,便急不可耐地收回一般。他在一片目瞪口呆中,自顾抚摸着怀里的猫儿,拉长了自己的话音:

“我的猫,饿了。”

那只猫在白龙怀里拱起了背,适时地“喵呜”一声。少年扯起嘴角亲昵地笑了起来,揉了揉黑猫的头,那猫便发出舒服的咕噜声。

那帮人并非不认得白龙,依稀有几个见过玄宗身边有个冰冷不爱说话的少年。只是不知为何今日,那少年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无法言喻的邪魅来。他们知道白龙身上是带着幻术的,故此谁都不敢大意。

“谁饿了?”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。白龙抬起头,看到站在帐门口的正是叛军首领陈玄礼。他的眉头展开了,一面摸着猫的背,一面望着对方朝自己越走越近。

 

“你饿了?”他在白龙一尺之外站定,探过身轻薄地嗅了两口,感觉空气中氤氲着暖暖的香,叫人心神摇曳:“你要我,怎么喂饱你呀?”

白龙不闪也不躲,轻轻挠着黑猫的下颚,懒洋洋地开口道:

“给几块肉呗。”

这直白的要求把陈玄礼逗笑了,他挥挥手示意手下去取。

 

“行啊。”在那盘肉端上来的时候,他伸手拦住了手下,回头看着白龙的目光也带了点直白。他靠近少年,用低沉的气声在他耳边说道:“那你把衣服脱了呗。”

白龙的手一顿,抚猫的动作也停滞了。他转眼看了看陈玄礼,白净的脸上逐渐浮上意味不明的笑,连带着狭长的眼睛都渗出不同寻常的光辉来。在四周不怀好意的、兴奋的鼓噪声中,他放下了手里的猫。细长的手插入领口,顺着瘦削的肩胛骨一路滑到胳膊。雪白的肩膀从粗布的坠落中一点点显露了出来,在残存的夕阳中,折射出炫目的白光来。妖冶的艳红色纹路在光线的晕染下几乎开始流动起来,变幻成虚虚幻幻的影子。那抹三春的香味开在四周,风一吹,便是春日的暖与乏,暖得人化在水里,乏得人筋骨酥软。

朦胧之间,少年似乎越走越近。那身粗布麻衣早已经不见了,只有一身洁白的羽衣迎着晚风摇曳。也不知那身白羽,是不是究竟长在那同样洁白的身体上?众人皆是张嘴结舌,在这阵香暖的风中连大气都不敢出,生怕将那股浓甜吸入脏腑,便能将你脑海中什么青白通透,都能染成那一抹模糊的红。

 

片刻之后,陈玄礼忽得惊醒,猛抽自己一掌才让自己从那光影幻象中醒过来。入目已是黑夜,身边的士兵还是瞳孔涣散,满面痴傻。而那少年,早已经不见了。

他厉声叫醒众人,兜转之下却发现拿出来的那盘肉也已经不见了。

这小鬼。

 

丹龙走过木屋的时候,玄宗正握着一块肉在大快朵颐。杨玉环坐在他身边,疲惫而平静地望着他。许久之后,她转过头看向丹龙,努力扬起一个笑,示意他往前走。

回廊尽头,白龙坐在那里,来来回回抚弄着猫。丹龙坐在他身边,望着死气沉沉的庭院不说话。

“你不问我去哪儿了?”这次倒是白龙开口先问他。

丹龙沉默良久,再开口像是刻意在避讳着什么。

 

“白龙,幻术,”丹龙顿了下,压低了声音:“骗得了人一时,却骗不了人一世。能用来骗别人,却千万别骗了自己。你……”

白龙觉得自己一阵眩晕,他困难地眨了眨眼:

“你在说什么?”

“你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?”丹龙抖索着肩膀,双手紧紧地按着自己的额头。

白龙蓦然站了起来,他觉得心里空荡荡得难受着,却又不知道自己难受在哪里?

“你在可怜什么?”他的声音发着抖:“是我吗?还是我的这身皮囊?”

“没有,没有,对不起。”丹龙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转过身慌乱地擦了擦自己的脸:“是我的错,你没有……”

“我不稀罕!”白龙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,他瞪着丹龙恶狠狠地说:“大不了我这身皮囊还给你们。本来就是你爹花钱买花钱养的,是个什么模样,我不稀罕!”

他转过身,三两步就跑进了黑暗里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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