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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魏晋北中心】港湾21（end）

今天是个阴天，气压有点高，难得初秋的首都会有点落雨的迹象。

魏晋北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状，放在了吃饭的盆子里。这家医院名气很大，但环境一般，求医者不计其数，甚至走廊里都满是加的床位，难得的这样一间单人病房面积不会太大。

 

魏晋北把那些果篮都拿到外面去分给了其他病患，花篮里的花大部分送给了护士站，只留下一束，插在了老陈的床头。老陈的手机依然会不时地响起来，但他只是安静地吃着苹果。

 

老陈从家里带了两个陪护在上下忙活。魏晋北来了之后，他们转去了外面。

“今天是休假吗？”

魏晋北忙活的手停了下来，直起腰身。老陈也停了下来，似乎反应过来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是在打探着什么，而现在显得如此不合时宜。

“是。”魏晋北简单地答道。

 

老陈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，笑了笑:“让我别忙活，你却忙活上了，坐吧。”

魏晋北也回之以一笑，擦干净手后，又坐回了老陈的身边。

 

“如果两个月前见到你，我还能理直气壮地问一句你有没有后悔？但是现在……”老陈叹了口气:“好像什么都变了。”

“不管你什么时候问，我可能都不知道。有时候人的选择并不是在思考之后做出的。只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，总得要往前迈一步罢了。”

“是这个道理。”

他从未想过再次重逢会是如此平静，就好像时间只需要轻而易举就能够让任何人达成和解。

 

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讨论未来如何？未来这个话题明显是一个沉重的悲剧。而当前的处境又是他们互相不愿打探的隐私，也便只能回首回首以往的岁月。

 

“我好像一直没和你提过，我曾经有个老婆。”

“你提过一嘴。”魏晋北安静地说。

“哦，可能我忘了，实际上我连她的样子可能都不记得了。”老陈笑了笑:“我只记得她走的时候的背影，那是我人生中非常鲜明的挫败感。”

“你的挫败感不该是因为她，而应该是对你自己。”

 

老陈的目光晃了晃:“是啊，可是怎么可能会承认呢？你必须要给你的怨天尤人找个借口，找个发泄的出口，所以就这样了。”

他停了停，接着说:“可能在那时候，我就在心里撑着一股劲儿。以后要找个我看起来最完美的人，长得好，听我的话，能力强，很爱很爱我，永远也不会离……”

 

老陈顿住了，并且停了很长时间。魏晋北低着头，也没怎么吭声。

外面终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，伴随着空气缓缓地清新，沉重的高压也逐渐散了开来。

 

“我没有想到，还能再见你。”许久以后，老陈说。

“只要往前走，没什么不可能。”

“对。”老陈微笑着。

 

有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，伴着清亮的女声:“七房，十分钟以后CT，你准备一下。”

老陈扬起声音:“好！”

魏晋北缓缓出了口气:“需要我陪你吗？”

“不！”老陈拒绝得又快又直白:“你回去吧，这儿不用你。”

魏晋北顿了顿，点点头，有些晕眩地从椅子上站起来。他有些短暂地找不到方向，但还是很快稳住自己，转过了身。

 

“转过身，就别回头了。”老陈干涩的声音响在身后。

魏晋北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息。

 

“你走之后，我才开始仔细地去想，那天你问我的那句话。”老陈吞咽了一下:“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骗你，但我肯定骗了自己。我曾经连自己骗了自己都不知道。”

老陈的气息似乎有些控制不住，他转过身面对着墙壁:“可有些东西就算最终有答案，也太晚了。如果未来还能给我一个机会，我会试着去再找你的。”

“而你，往前走，别回头了！”

 

而我们都不知道未来如何。

所以我留着对于过去的那句对不起，也留着现在的这句再见。

 

老陈对着墙壁无声地笑着。他小心地用手擦擦眼角，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。

魏晋北摇摇晃晃地走出那扇门。

 

他一口气憋到走进校园，才躲到湖边的林荫处哭出声。他的手指颤抖，浑身发麻，坐在湖边的长椅上，在湿润的空气中一遍遍地抽泣着。

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失控，咬紧牙关想要把喷涌而出的情绪给压制下去却始终无能为力，只能用手捂着脸。

 

“没事吧？”一个声音响了起来。

魏晋北心内一慌，微微抬起眼睛，看到对面站着个人。

“校……校长……”

成东青用手向下一推，示意魏晋北不用站起来。

“你似乎总是很伤心。”

 

魏晋北低下头，没说话。成东青坐到他身边，望着眼前平静的湖面。

“还是你伤心的时候总是能被我看见？”

 

魏晋北咽了下，闷声说道:“也许吧。”

成东青把手腕上的佛珠撸到掌心中:“我上辈子肯定认识你，也很牵挂你，所以才会这样。”

 

念念不忘，必有回响。

 

芸芸众生之中，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，唯独却总在一个人的悲伤面前停滞。

 

魏晋北咬着嘴唇，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。

“所以如果有什么解不开的，挂在心头的，没关系，慢慢来，即便到下辈子，也可能会有回音的。”

魏晋北尴尬地苦笑了下，用手背擦擦自己的脸颊。

 

“笃信宗教的人都是这样吗？”他问道。

“我只是相信我心里所想的。”成东青笑着:“所以我猜，上辈子你应该是我的孩子。”

“校长你在开玩笑。”

成东青看着他，不置可否。

 

雨停了，北京又恢复了秋高气爽的天气。乌云被染上了火红的金边，似乎下一秒，阳光就要挣脱而出。

湖面上波光粼粼，像是繁星被揉碎了，漂浮在上面。

 

“万物有灵则美。”成东青说。

“嗯。”魏晋北点了点头。

 

起落生息，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，风景四时不同，但在相同的时刻却有何不同？

只是观赏者的心境不同罢了。

 

目之所及皆风景。

只身之处为港湾。

 

终究都要活给了自己。

 

End

后续会把我的那些文做个批量的补档。